远植🍰

汝之彼方 吾之故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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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里奇斯家族

爆炸声响起时,艾米娅布里奇斯正在伦敦的一角。雾都常年淫雨霏霏,水滴跳跃在上个世纪就已被染得污浊的工厂墙壁缝隙中,有几滴挤过掩映着葱木枝条的走廊,吧嗒一声滑落在艾米娅的脸颊上,浸湿了微翘的发丝。雾气氤氲在她翻涌着不明情绪的水蓝色双眸里,那里倒映着勾勒出废墟残骸的暗黑色的胶纸。

“当年巴特西火电站开设时,伦敦的工人蜂拥而入,几乎每天要烧掉成吨的煤炭,火车仿佛载着大英帝国重返世界第一的轨道,有谁会料到1952的悲剧..”

她孑然而立,星子般的鬈发依恋地贴在耳畔,露出一点褐红色的泪痣。枪支面前仍不动如山的她,此刻眼睛竟闪烁着水光,如经年的羊皮纸被掀开脆弱的一角,在这张古朴的相片前展露出不为人知的一面。那双蓝眼睛在灯光下好似易碎的玻璃,又像漂游的腐草,渐渐褪去生命的颜色,冰冷地消逝。

“我在”

 艾米娅披上手边的风衣,从后门轻手轻脚地出去了。

 

“丧生者高达八千人”

 

 

“婊子,低头!”

啪的一声在她白皙的脸上留下深红的掌印,漆黑的枪口抵着她的下颚,在剧烈的摇晃下,汗滴从颈部优美的线条上直直砸向大腿。艾米娅咬破了嘴唇,怒火悄无声息在她水蓝色的眸子中蒙上一层灰色的阴翳。她从未受过如此屈辱。一向是她操纵着他人生死,何曾轮到一个喽啰来对她颐指气使?

“你的主子是谁?他会允许你这样对待俘虏吗?”绳索在手腕磨出了暗红色的血淤,那人脊背一僵,脸上闪过一缕恐惧的隐晦,她趁机将别在袖口的发卡滑到手上。“我没猜错的话,你就是那位‘大名鼎鼎’喜好虐杀俘虏的罗斯先生吧,”她漫不经心地挑起眉头,右手却不停地划着麻绳。

被叫出名字的家伙无意识地缩小了瞳孔,随即一个可怖扭曲的笑爬上了他的嘴角,“看你这张嘴长得好看,适合塞点东西进去。本想着先奸后杀,你是自己找死!”

迟了。艾米娅飞身单手撑地,右腿踹向那家伙。他被踢到墙上,罗斯捂着右脸,刚抬起头就发现女人纤细的胳膊卡在他的咽喉处。

锁喉!罗斯翻身想挣脱,却发现女人的力气奇大,简直如天神附体。“找死?哼”她的眼白因为强烈的杀意而充血变得猩红,“想知道上一个这么对我说的人是什么下场吗?”温热的呼吸扑在罗斯的耳廓,像极了初恋情人与他耳鬓厮磨时留在耳畔的喟叹,而那双唇吐出的话语却没有丝毫旖旎感。他的瞳孔放大到极致,喉咙里卡着朽木般干枯的呜咽,“额嗯..”他的眼前渐渐变得惨白,往事如闪电般劈中他的脑仁,这是死亡的前兆。

“好久不见,罗斯,没想到再次相见你是这副尊容啊”调侃中带着笑意的西式英文掉落在在地下室晦暗的水泥地上。艾米娅微微抬头,眼中的杀意不减反增,“少管闲事,雅兰妮”“亲爱的,看在我的份上,放了他吧”蜜糖色,女人有着一双美丽的眼睛,任何人都无法拒绝有着这样眼睛的女人。

可她不。手中的家伙已经昏死过去,贸然杀死他也没有意义,艾米娅只是将手虚虚地托着,并没有按在要害部位。

雅兰妮当然知道。从她们出生开始她的姐姐从来就不肯把话用正常的方式说出来,一抹愉快的笑意浮在她的嘴角,“谢谢你,艾米”艾米娅瞪了她一眼,要去打她,忘了手上还有个人,扑通,男人瘫在地上。“噗..”女人没有憋住笑,眼角晕开绯红的色彩。莫名陷入窘态,艾米娅的脸上也忽青忽紫,她烦躁地夺门而出,无视了身后同父异母的妹妹愉悦的笑声。

“你能为我退让,我真的,很高兴...”人影渐渐走远,雅兰妮的笑也如一盏茶似的凉掉了,“如果你愿意回来,就更好了”最后几个字,几乎是被强行压抑在喉咙里,如投入深潭的石子,只有沉闷而绝望的声音。

“那么,这位先生,您打算装死到什么时候呢?”她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,眯上眼睛轻快地说道,却不打算转身,全然不顾疯狂地桀笑的家伙。“让我见识下吧,恶魔究竟是偏袒哪一边”手术刀在灯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,她的笑森然,吐出的字眼让人毛骨悚然,“我还没有试过活人解剖呢”

毕竟她的嘴,可是只有我能碰的。你算什么东西。雅兰妮冷漠地摸着男人的头颅,将手术刀一遍一遍地认真擦拭着。她在等。

“这么久还没好,布里奇斯把你养得牙都钝了。老家伙派你来,不怕收到一盒尸体?”她等到了。

她眨眨眼睛,无辜地盯着艾米娅,“我是听说你被抓到这里才来的,这样说的话,该是姐姐脱离了家族后反应迟钝了不少,居然被变态放倒啦?”

当然不是!艾米娅抑制住把女人按到墙上的冲动,她知道雅兰妮布里奇斯不肯说实话,便勾起嘴角,“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,雅兰妮布里奇斯”转身要走。

雅兰妮的眼神冷了许多,仿佛眼底那浅淡的蓝凝成了冰,她信步走上去。艾米娅没有动弹,但背部绷直的线条已经出卖了她。她永远无法在这个妹妹面前保持从容,哪怕现在那人什么也不做,只是趴在她的肩上,轻轻地说出的话就已让她溃不成军。

“我记得上次见面,姐姐还趴在我的身上,浑身上下湿得不像样子,哭着求我让你解脱...怎么现在就这么冷淡呢”

艾米娅涨红了脸,还没等她大喊着我没有,雅兰妮的手术刀就先一步划破了她的皮肤。她刺得极用力且准确,血立即从动脉喷涌而出,艾米娅闷哼一声,捂住血流不止的手腕,锁紧了眉头。

“姐姐手腕处有血淤积,对身体不好,妹妹帮你放点血,还请不要介意”她那双眸子闪烁着狡黠的光,“还请姐姐记住,布里奇斯的大门永远对您敞开”

放血?那划动脉做什么?!艾米娅气得把伤口按得更紧,忽然觉得腰部一软,意识也变得混沌,心里警钟大作,“你..你TM在在刀刃上抹了什么”女人扯过她松软的手,将红唇印在她的指尖,轻笑着,“呵,自然是有助于你睡眠的东西”扯淡。艾米娅感觉自己像一条鱼似的被捞起来,雅兰妮的调笑飘在耳畔,“姐姐还是那么轻”睡着前一秒,她突然惊恐地意识到,这白眼狼什么时候长得比自己高了?!

 

 

她们很少有靠得这样近的时候。月色很好,海风吹着她微卷的发丝飘拂。不是适合姐妹的场合,不过两个人似乎也不在意。“我十七了,艾米”雅兰妮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酒嗝,说的话不知所云,“这是个重要的年纪”当然。黑社会家族里十七岁就是成年了,雅兰妮可以自由选择心上人,甚至与他成婚,都不会受到干预。同时她的地位也将再次上升,一个活到成年的继承人,其分量是举足轻重的。

对艾米娅来说,她对雅兰妮的话没什么感想。在这个距离,她能闻到雅兰妮微张的嘴唇残留的酒气,令她忍不住想尝一尝,究竟是不是有那么香醇,与此同时她注意到,几乎是灵感闪现一般,鉴于她从来没有发现。

“雅兰妮的眼睛很漂亮”“姐姐从来都不夸我好看”“你应该多关注她,她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”艾米娅想了很多,但最后留在脑海的是赫夫人语重心长的临行的话。

她的眼睛真的很漂亮,艾米娅这样想着,同时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,似乎她不该这么想,这让她不像传统意义上的姐姐。尽管她们并没有太多的血缘关系。她知道雅兰妮的眼睛会在黑夜中闪烁幽光,但此时此地,在月光下,那双蜂蜜色的眼睛呈现出半透明的柔软质感,像是一滴松脂落进眼中,深埋了千年万年,凝成这么一颗华光流转的琥珀,被艾米娅握在手中,清晰地倒映着她自己的脸。

她盯着她的妹妹出了神,全然没有注意到那人悄悄接近的脸颊,等她注意到时已为时过晚。“不要拒绝我”,雅兰妮轻声呢喃,捧着艾米娅后脑的手指略微施力,将她的头抬起来几分,自己也垂下头去。有风从她们之间穿过。她没有拒绝。雅兰妮的唇如蜻蜓点水般抚过她的唇。

两个人都是聪明人,艾米娅明白这个吻意味着什么。我们这算什么?她睁开了眼睛。被雅兰妮的手指挡住。

不要看我。

 

 

 

我会破碎。
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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